十番音乐,与评话、漆画、寿山石雕同为福州最富地域特色的民间艺术。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十番鼎盛期,十番乐队曾赴香港、台湾、东南亚等地演出;解放之初,福州的每个乡都有十番乐队。然而,今天的福州人对十番已十分陌生,正宗的十番演奏更是难得一见。
最近,省有关方面正在制订“福建省民族民间文化保护条例”,保护十番音乐也再次被提上议事日程。茶亭十番是福州十番音乐的代表,7月29日,记者采访了茶亭十番的传人陈英木。一见面,陈英木就说——没听过“十番”,怎能算福州人?
“十番”里的乡情
福州茶亭街300号,一道窄门淹没在摩登店面里,门后逼仄的四层老楼,就是福州十番音乐传人陈英木住了几十年的家。
老人今年72岁,神清气爽,说福州话。他见面就问记者:听过十番吗?得到否定的回答后,遗憾地说:没听过,怎好算是福州人呢!
他想起了改革开放初的一件旧事。当年,一位老台商回乡探亲,政府接待,问他有什么要求,老台商左思右想后说:想听听茶亭十番。几天后,老台商在聚春园摆酒请客,在政府的安排下,陈英木带了乐队前去演奏。席间,老台商拿起椰胡,拉起小时候常练习的民间曲调,一时百感交集,与乐队合奏十番。提起此情此景,陈英木至今犹言:其间快乐,难以言表。
有一位茶亭十番艺人,当年与陈英木父亲一同演奏。解放前去了台湾,由于思乡,每日傍晚坐在房门前吹笛子,吸引了路过的同乡,于是大家请这位艺人当师傅,在台湾也搞起了十番乐队。
陈英木说,是福州人,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十番音乐,它是福州的标志。
离不开“十番”的生活
福州的十番音乐,发源于台江的茶亭;而祖辈住在茶亭的陈英木,正是在十番乐声中度过了童年。
他回忆道,当年的茶亭,从南门兜到洋头口,聚集着做算盘、头梳、牙刷等的手工业者,他们白天干活,晚上点起蜡烛和煤油灯,二三十人一起演奏,由师傅带领背诵毛笔写的工尺谱,十分热闹。陈英木家里是做鼓的,他的祖父、父亲、叔叔、舅舅都能演奏十番,陈英木自小耳濡目染,也学会了,并且做到“十八般武艺,样样精通”。
关于十番音乐的来历,陈英木说,它来源于为舞龙灯伴奏的有地方色彩的打击乐。后来,用来伴奏的打击乐逐渐分化出来,可以单独演奏。起先使用的乐器只有狼串、大小锣、大小钹等五件,后来觉得单调,又加进了管弦乐器,包括笛子、逗管、椰胡、清鼓和云锣,为求得音量上的平衡,每种管弦乐器多用双数,即双笛、双管、双胡,这样所用乐器已有十种。
十番来源于民间,本是一种自娱自乐的演奏,今天要演奏好十番,最难的地方在于它的民间味道。陈英木说,一般的音乐合奏都有人指挥、有曲谱,但十番没有,它可以坐着演奏,也可以跟随游行队伍边走边奏,完全靠十几名演奏者之间的默契。一个人错了,其他人马上知晓,若是从前,师傅马上会用眼睛看你,让你心惊胆战。
自从迷上了十番,陈英木就觉得音乐是世上最好的东西。他15岁跟随父亲组织的“三听月楼”乐社在福州及郊区一带演奏。解放后,考取福州闽剧团,“文革”期间剧团解散,他分配到工厂工作,但并没有因此放弃对十番音乐的研究探索,他利用业余时间翻阅大量十番原始谱,并组织茶亭艺人排练,经他培训的十番乐队及乐人不计其数。老人自豪地说,因为专注于十番,到老了脑筋也比较灵活。“文革”期间,两个儿子没事在家呆着,陈英木怕他们学坏,就教他们胡琴、笛子。现在,两个儿子都在他的十番乐队里,一家人三代同堂,住一栋屋,吃一锅饭,日子很和美。
留住“十番”
采访中,记者看到一本由台江区文化局编撰的小册子《福州茶亭十番音乐》。书中记录了18位新老十番艺人,然而在寻访的时候,记者被告知老一辈的艺人大多去世了。
今天,由陈英木召集的茶亭十番乐队,大约20人,里面有他弟弟和两个儿子,以及他的徒弟。这个乐队是个松散型结构,平时各人都有自己的营生,演出时才凑到一起。陈英木说,虽然现在民间婚丧喜庆多有需要十番乐队,但老人为了保持“茶亭十番”的声誉,也不愿意将就,只有政府需要,才偶尔展示。令他难忘的是,港澳回归、建国50周年、仓山旅游节等重大庆祝活动上,都有这支乐队的身影。